冬至,洞头列岛操闽南语的住民把冬至叫做“冬节”,有“搓汤圆、做鸡母狗粿、祭祖先”的习俗,数百年一直传承,从未间断。
先说搓汤圆。冬至前一天夜晚,全家人挑灯围坐,同搓汤圆。家境还可以的人家,会用糯米和粳米按一定的比例合磨成粉,加水糅合后再来搓。搓的汤圆也挺有讲究:包馅的叫“圆母”,甜圆母用花生、芝麻、砂糖作内馅;咸圆母以精肉、荸荠、葱作内馅。不包馅的汤圆叫“圆仔”,搓得圆溜溜的,比弹子还小,是袖珍型的,分红白两种颜色。
这么几种不同色彩、不同规格的汤圆,满登登地搓在小竹筛、大篾匾内,还没下锅烧就诱得人流口水了。更让人乐在其中的是合家大小同搓汤圆的氛围:大人和粉小孩搓,小孩搓得不圆,大人再改搓;搓的时候不小心,手上红色、白色粉屑粘到脸部,成了大花脸,全家人开心地戏谑。那温馨的欢笑声,驱走了冬夜的寒冷。
家境差的人家,买不起糯米,会用红高粱磨粉或用番薯淀粉替代,数量也搓得不多。有一首民谣说:“冬至到来是冬天,家家户户搓汤圆。有钱人家搓大匾,穷赤人家搓了三碗团团圆。”之所以至少搓三碗,是因为冬至日要分别敬土地公、拜菩萨、祭祖先,每一次都要有一碗汤圆。
再说做“鸡母狗粿”。这鸡母狗粿是闽南语俗称,指的是用米粉做的鸡、鸭、狗、猪、羊等家禽家畜。因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母鸡(闽南话叫鸡母)和看门狗,故有此称谓,其实就是小型米塑。鸡母狗粿的颜色,也有红白两种,除了用米粉,也有用麦粉做的。
过去在洞头渔村,冬至做鸡母狗粿是每一家主妇的重头戏。那时养鸡下蛋,是家庭的主要副业之一,换盐换糖换火柴,靠的就是那几颗蛋;但是鸡瘟却是大敌,不少人家孵的小鸡常难逃这一劫。为了祈祝来年禽畜兴旺,尤其是免却鸡瘟,便做鸡母狗粿来拜土地公、敬菩萨,求得他们的佑护。
另外,渔妇们到庙里敬拜,摆出供品时,做鸡母狗粿手艺的优劣便显露出来,因而这做鸡母狗粿就成了渔妇比试手艺的项目,做的时候会格外用心。除了十指灵巧捏得形状肖似,还妙用剪刀:轻轻一横剪,鸡的嘴巴张开了;稍用力竖剪几下,鸭子的尾巴翘起了。
还有上山采集野生植物的豆荚,把里面黑豆般的果实取出来,嵌作母鸡、狗、羊的眼睛,有的人用的是开紫色花的“砻糠花”,有的人采的是叶子如金针叶的“金剪刀”,这些植物的果实乌黑明亮,使禽畜米塑更显得栩栩如生。这样的鸡母狗粿摆在桌上,像是能跳跃,会叫唤,于是就成了“鸡鸭桌上叫”——洞头民俗“八大巧”之一了。
冬至是北半球白天最短、夜晚最长的一天。不过,大约是汤圆的诱惑力,人们反倒觉得冬至前一晚最长,过得特别慢,老是盼望天早点亮,快一点尝到美味的汤圆,所以闽南话中便有“冬至暝睏不亮,汤圆会变酸”的俗语(暝就是夜晚)。
好不容易盼到天亮,冬至日一早起来,头一件事是煮汤圆,头一碗汤圆先敬土地公。土地公“官”不大,却管着家务事,管着家禽家畜,是现管,当然得先敬,然后才轮到一家老少吃。吃了汤圆,主妇们会把事先备好的三牲供品如猪肉、寿面、红枣,连同鸡母狗粿和汤圆,带到庙里拜菩萨,烧香点烛,祈求保佑。回来后,剖鱼洗菜,备办菜肴,待到中午将近,在厅堂摆上碗筷,以汤圆和热菜肴祭拜祖先。香烛燃尽后撤馔,菜肴重新下锅热过,全家团圆小聚。至此,冬至的节庆活动才告结束。